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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母亲

作者: 来源: 牡丹晚报 发表时间: 2025-04-15 09:43

□陈奇

把陪伴母亲作为我人生的一部分,应该说是从父亲去世以后开始的。

2002年冬,父亲走了。

在一家老小的痛哭声中,为了让74岁的母亲少受些煎熬,我将老人家从老院送至我住的酒厂家属院,让其和孙辈们暂时住在一起。

几天以后,丧事办理完毕,母亲的心情也稍好了一些,但她坚持回家。当晚,我陪母亲又回到老院,展开铺盖卷,铺在父亲睡了多年的床上。

当时,母亲的身体还算健康。白天她骑着三轮车四处转转,找一些熟悉的人聊聊天。到了晚上她就有点害怕,总是盼着我能早点下班。因为我当时任职报社记者部主任,要经常加班加点,有时甚至到深夜。可母亲总坐在院门口或胡同口的马扎上等我回家。每每看到孤独的母亲,在黑乎乎的夜色中等待儿子归来的情景,我是又难过又心疼。

后来,我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不是急着要的稿子,我都尽量在家写。这样,每到晚饭之后,母亲稍微活动一会,即在她的房间里休息,我在客厅伏案工作,母亲总是很快便安然入睡。显然,只要有儿子在,她老人家睡得就很踏实,我也再无后顾之忧。

粗略算了一下,我曾连续十年荣获全国地方报纸好新闻一等奖的稿件,基本上都是在晚上边陪伴母亲,边写作完成的。后来,我被评为专业技术拔尖人才,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继而又破格晋升高级记者等,我的人生在这段时间,可谓实现了陪伴母亲尽孝和干好事业为国尽忠的双丰收,这应该说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母亲年近八十时,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她的日常生活对我的依赖程度明显加大。

对她的陪伴已不光是晚上了,我白天出外采访,担心母亲孤独或因行动不便发生意外,就尽可能地带上她。一次,我骑三轮车带母亲去市立医院采访,因病人较多,不便进入医院,只好拜托门卫代为照看。我急匆匆地找有关院领导进行简短的采访后,又赶快返回照看母亲。因母亲年轻时曾在牡丹区高庄、李村一带黄河滩区打过游击(母亲在战争年代曾是游击队员),她经常盼望着能到那一带故地重游。我也就把下乡采访多安排在这两个乡镇,为的是能带上她老人家前往。在采访的空隙,就带上母亲到当年她和其他游击队员经常在冬季黄河枯水期涉水渡黄河的刘庄口、张楼、高寨等几个沿黄村庄转转,听母亲绘声绘色地讲述在黄河两岸和敌人捉迷藏、伺机袭扰敌人的故事,母亲总是高兴得不得了。同时,我也在这两个乡镇先后写出一批颇有影响的报道。

在陪伴母亲的日子里,最让我作难的即是出差。母亲没人陪伴不行啊!委托其他人暂时照顾母亲,我又不放心。对此,每逢遇到这种情况,我就想尽办法,争取带上母亲出发。这样,老人家既不孤独,又能借机看看外面的世界。同时,我出发期间也不用再为母亲担心。一次,我去北京到中国建设报社送篇重要报道,在安排车辆时,有关人员不知道我要带上母亲,建议用辆轿车就行。我说,还要让老母亲坐呢,还是开面包车吧,她老人家坐车像坐在房子里,会更舒服一些。随行的人知道了我的难处和心思,都被我的一片孝心所感动。后来,我又接二连三地去北京、天津、济南、烟台、襄阳等地开会,虽然都不出所料地遇到诸多困难,但我坚持带上母亲出发的决心从不动摇。所到之处,会议间隙,我总要陪母亲去景点看看,让老人家开开眼界。但我有一个原则,母亲的差旅费用全由我自费承担,不占公家一分钱。

大约在母亲八十三岁的时候,她的身体更加虚弱,为了更好地陪伴她,我买的别墅装修好之后,即把她老人家接过来住。吃饭时,祖孙四代同桌共餐,每个人碗里的饭菜都盛得满满的。我总是坐在母亲旁边,她年事已高,碗里的饭菜很少能吃完。然而,她吃剩的无论是什么饭菜,无论剩多剩少,我都端起来吃得干干净净,她从不用为吃不完的饭菜舍不得倒掉而为难。在兄弟几人中,母亲比较喜欢在我家住,这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母亲晚上睡觉,我担心她不小心掉床,不但在其上下床的一侧,用椅子等家具设障阻挡,而且还在她所睡大床的另一侧,铺上一张小床,我睡在她旁边,可以随时搀扶她解小便,为她掖被窝。母亲需要洗澡时,我要亲自放水、试好水温之后,把她抱进浴盆边泡澡,边擦背,边和她一起回忆过去苦难岁月中的趣事,引得母亲哈哈大笑。

母亲过了八十四岁生日之后,不幸患了脑梗,继而陷入深度昏迷。

我对母亲的陪伴,从此进入全身心、全天候阶段。在医院十多天的抢救,不但没有任何效果,母亲反而越来越严重,每天输进体内的大量液体排不出来,整个腹部和背部都像一个大水袋,无论朝哪边翻身,体内的积液便随之流动。可有时因其药品没有买到,输液暂停一天,她的病情反而稳定向好。对此,我分析认为母亲的身体已无法承受过度救治。于是,在一次会诊后,医生针对母亲的病情继续急转直下,最后连呼吸都时断时续的危急关头,建议使用进口药加大剂量继续输液,甚至建议送ICU。虽悲痛难过得六神无主,但我还是冷静的,清楚地知道这种没有任何效果的抢救,只会让重病的母亲雪上加霜。于是,我和弟兄们商量后,果断地谢绝医生的各种抢救措施,只保留其胃管和导尿管。我毅然签字,甘愿承担由此引起的一切严重后果。医生无奈撤走抢救设备,我和家人们紧紧陪在母亲身边,静观其变,同时将用面粉和牛奶等做成的面汤,顺着胃管注射进母亲的胃里。

谁能想到,惊天大逆转竟然从此开始!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又过去了,母亲不但没有死亡,病情还稳中向好。注入的少许流食消化了,又逐渐增多的流食又消化了。我信心大增,专门制作了《母亲护理日记》。一日三餐,我和家人用面粉、牛奶、香油、味精、食盐等食材制作高质量流食为其注入胃里。我又考虑到母亲平时饭量较大,每顿饭注入流食从半碗、一碗、一碗半,最后又试探着增加至两碗。仅十来天时间,母亲虽仍是昏迷不醒,可她的脸上竟然明显胖了一些。我欣喜若狂,及时将情况向几位专家反馈,他们都说我的这种食疗,对母亲来说,应该是最好的治疗办法。对此,我更加充满信心。

尽管母亲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可我总是边护理,边坚持不停地和她说话。母亲虽然没有任何反应,可我坚决不放弃。

莫非是我和家人的陪伴护理母亲之举,又再次感动了上帝,奇迹发生之后又再次发生,并且来得这样快:2011年12月3日22时许,在母亲病床旁陪伴的我,在一如既往地向母亲重复着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废话”:“娘,你困了不?”

“我……不……困……”母亲竟突然应声作答!

“啊……咱娘会说话了!咱娘会说话了!”

时年58岁的我,竟高兴得像个孩子,大声惊叫起来。边拍手,边向站在病床另一侧的四弟和姐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刚刚和母亲的对话内容。我并万分激动地当即抓起笔来在《母亲护理日记》本上,认认真真地写道:“这是自2011年10月14日上午,母亲自陷入深度昏迷状态以来,第一次开口回答我的问话——我不困。”

虽然她老人家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不困”三个字声音不算大,讲得也不太清晰,但足以让母亲这个单间病房里所有的家人都能听清楚。为了使我和娘的对话内容让在场和不在场的每个家人都能记住,我立即在《母亲护理日记》第三本第四页的这段文字之前,特意做了一个“☆”标记,以吸引和增强家人们进一步陪伴护理好母亲的决心和信心。

把濒死的母亲“陪”活,把面容枯槁的母亲“伴”胖,把植物人母亲“伴”醒,把昏睡几个月之久的母亲“陪”得能回答儿子的问话——莫非是真的应验了德国大哲学家尼采的那句至理名言:一旦相信选择,一切皆有可能?!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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